第四十五章(1/4)
子虞倏地转过身子,凝视他:“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是可以说的呢?”睿定纹丝不动,口气轻软:“也许比娘娘想的要多。”
子虞深深吸了一口气——这个男人竟然面目表情地如此称呼她。
记忆里那个隔墙掷花给她,温柔提点宫廷之道;因为思乡情重,彻夜搂着她安慰的男人;真的是这幅面孔吗?
秀蝉和歆儿背过身,装作撷花的样子,一前一后地看着庭院的来路。
“我们的婚姻就是这样一场闹剧?”子虞冷笑道,“你需要无权无势的女人装点门面,又要暗自和殷荣结为同盟……那时候出现的我,就成了你的选择?”
睿定沉默地看了她一眼:“娘娘又是如何选择我的呢?孤苦无助地游走在宫廷之中,渐渐感到力不从心,嫁给我,不正是摆脱宫廷的捷径——怀着这样的想法,又怎么可以责怪我单方面的利用了你。”
子虞面色苍白,心脏怦怦地跳动,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。她曾经总感觉婚姻中缺少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,现在终于明悟——那是信任。他不愿意对她和盘托出他的抱负理想,她也不敢全然依靠这个总是有所隐瞒的男人。
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,太迟了吧?
她垂下眼脸,神色黯然。
他也一时无话,微风从两人之间穿梭而过,草木清雅的气息在沉默中分明起来,甚至渐渐浓重,空气沉重地仿佛要胶凝。秋日澄净的日光穿过枝叶的缝隙,零碎地洒在他的眉眼,温暖的一点光彩,让他的神情慢慢柔和起来。
“我是一个狠心的人吧?”他开口。
子虞不吭声。他又自嘲一般笑了笑:“在你心里,我自然是一个狠心的丈夫,狠心的……父亲。”
深藏在心底某处的伤痕又被揭开了旧痂,子虞一瞬感到痛彻心扉,冷冷地看向他:“我现在为他庆幸,不必出世面对虚伪的嘴脸。”
“是呀,是该庆幸,”睿定似乎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夹枪带棒,语调依然低柔,“一个在寺院出身的皇室子孙,终生都将活在无法正名的恶果中——这样的悲剧不会发生,是该庆幸。”
“不要说了。”子虞难过地想要捂住双耳。
睿定缓慢地说:“他不应该出生在那个环境,因为已经有一个人受过同样的苦。”
他停了停,抬手拾起树丛上一朵零落的花朵,神情惋惜又伤感,“很多年前,云光殿里住着一个孩子,一直到了开始懂事的岁数,都不明白为何不能走出那道灰墙,直到有一天——他的母亲带着他来到交泰宫,胡床边站着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,母亲要他行跪礼,他不懂,问那是谁,母亲说,那是皇后和你的弟弟,他又不懂,为何哥哥要对弟弟行跪礼。母亲当时抓着他的手,指甲陷入他的掌心,轻轻说,你的母亲是宫婢,他的母亲是皇后,你的一生都将匍匐在他的脚下。”
子虞皱眉看着他,他低头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花,露出些微的笑容,犹带苦涩:“过去的日子无法再篡改,未来的事还能有所选择,我怎么能让他再去受这样的苦——即使他是我等待很久衷心期待的孩子。”
子虞心里一酸,低下头去:“现在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?”
睿定转过脸来直视她:“这个世上,除了你,我还能和谁说这样话?”
子虞心底有所警觉,从那须臾的柔情中回过神来,脸色重又冷漠:“晋王不是无的放矢的人,不然今日也不会精心准备了故事。”
“不要把我当做你的敌人。”他不紧不慢地说,“从始至终,我都不会是你的敌人。”
子虞嗤笑了一声:“在你已经向我下手之后?”
睿定愣了一霎,皱眉反问:“下什么手?”
他的神态真挚诚恳,子虞唇畔含着一丝冰冷的微笑看他。
“不管你是否相信,”睿定说道,“无论遇到什么情况,我都不会对你下手。”
子虞嘴唇翕动,还未出声。秀蝉已走了过来:“娘娘,时辰不早了。”子虞知道她是提醒自己有人接近,就若无其事退后一步,召来歆儿,径直离开。
走了一段,歆儿道:“晋王还未离开。”子虞回头望了一眼,他果然还站在树下,